何至西洲

冷僻,假笑,慌慌忙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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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好戏》

这是黄渤导演的第一部电影,说实话原本本身期望不算高。但是看完整部电影,必须承认这不是一部一心只想着迎合观众的无厘头喜剧,而是一部确确实实经过思考,并且真的能带给观众思考的电影。

电影本身的剧本算不上新鲜,孤岛、人性,循规蹈矩地讲述了一个人的坚持与底线,在利益面前的挣扎和救赎。总的来说电影在很多地方都可圈可点,虽然也有不足之处,但瑕不掩瑜,算得上是一部成功的处女作。

整部电影主线是人类新文化的发展,由原始落后的封建专制,到资本家完成资本积累后的资本主义亮相,再到旧文化在新冲击下完成蜕变形成中西合璧,几乎是模拟了文化的诞生和发展。在现实中完成了乌托邦的想象和思考,并且用恶狠狠的现实撕碎了马进的乌托邦,让他的美梦沦为泡影。影片就这样在跌宕起伏中穿插笑料,在笑料中暗藏思考。这是一部让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的喜剧,它藏着很多黑色幽默,很多只有思考之后才能明白的痛苦和挣扎。

同样从细节中去评判一部电影,电影中有几出戏显得尤其出彩。首先是马进在得知彩票中奖后的表现,从车上到岛上,一直到兑奖日期结束都在重点描述马进的变化。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活在社会底层的范例,通过天上掉馅饼的方法一夜暴富,但是乐极生悲。,他拼尽心思想要回家的想法充分表现了一个普通人的挣扎和绝望,结合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话:“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马进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可以从电影中明显看到他的充满干劲到慢慢绝望,再到最后的彻底绝望,黄渤的演出也十分到位,充分体现了这种心情。其次是片中小兴的变化,这是电影的一条暗线。马进的远方表弟小兴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小跟班,但是在最后却成为了一个愿意牺牲绝大部分人生命以成全自己利益的“狠角色”。这其中的转变看似突兀,实际上却在情理之中。在原先生活中被压迫,在岛上后还是被压迫,这样的压迫下一位平凡人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小兴就是这句话的最好明证。

电影中还有一个让人充满思考的地方。当发现现实世界并没有被毁灭之后,小王成为了小兴口中的疯子。这是柏拉图的洞穴理论,当得到先进知识的人回到愚昧的群体中时,他的先进就是更愚昧的愚昧,这位先知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疯子,成为阻碍社会进步的障碍。片中的小王就是这样一位“先知”,因为人们不相信轮船,所以他成为了疯子。马进在挣扎和自我审视中选择真相的时候,他也成为了疯子。社会不能接受过于先进的人,也不知是社会的幸运还是悲哀。

电影最让人震撼的大概是最后的篝火晚会,马进大喊着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是假的?孤岛上看似平等的生活是假的,人们的信任是假的,没有轮船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偶然下的一场闹剧,都是片刻的完美。离开孤岛,领导还是领导,社会底层依旧还是底层,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又有什么是真的?影片也给出了答案,小兴对马进的尊敬是真的,从片头到片尾这一切都没有改变;马进对姗姗的爱是真的,离开了乌托邦后,这一切还是真的。这可能就是导演高明的地方了,他让你看到他想给你看到的黑暗,但是又悄悄用暖色铺上一层,所有的恐怖和阴暗下都有真实的不可磨灭的温暖。所有冷血无情的老总有心爱的女儿作为禁脔,所有步入黑化的小兴也始终记着表哥的好。

总的来说,这是确确实实的一出好戏,无论是演员献上的表演,还是导演送上的一切,都是一出让人无法忘怀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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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一些别的。

片中小兴的行为看似荒诞,给人一种“已入魔道”的感觉。但是实际上,这种魔道却是所谓的社会正义逼出来的。老实人被理所当然地欺负,而只有狠的人才能有一条生路。那么老实人怎么活?只能比狠人更狠,比邪恶更邪恶。

这个奇怪的循环却是这样的理所当然。是否生活也是这样一个欺软怕硬的混混,你向他低头就只能收货更多的侮辱,唯有抬起头朝他怒吼、谩骂,才能在夹缝中寻得一条大道。循规蹈矩遵循良心的马进终于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旧生活,而倘若没有他的干涉,小兴是否就能变成他想要成为的人?马进遵循着心中的正义阻止了小兴,他真的对得起小兴吗?

是他骗小兴豁出性命陪他出海,是他逼小兴改变自己的懦弱变得坚强起来,是他让小兴理所当然变成他的跟班小弟。可当小兴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变成了狠人时,他却又一把将小兴的希望打碎,让小兴遵循他所谓的正义。太可笑了,这样一个伪善的人只因为实现了自我的救赎就可以得到大圆满的结局,而被他影响的人却成为了最终的失败者。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但却似乎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无需在意他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恶人只因刹那之善而入天堂,善人却因刹那之恶而下地狱。

我的确承认马进因为爱情得到了救赎,只是这份救赎显得太过无情。他为了爱情放弃了跟随他多年的小兴,但因为小兴有明显的政治错误,就可以被理所当然地抛弃。得到救赎的马进想到的不是去救赎小兴,就像他之前把小兴带入歧路一样,而是穿上了正义的外衣狠狠打破了小兴的最后一点念想。

小兴做错了什么?他错在妄图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的利益。但是我们仔细看看他的行为:他始终记着马进的位置,说小王疯之前和马进认真讨论过计划,处处为马进考虑着。他得到了什么?得到了马进的背叛。小兴的黑化不是必然,但或许从他跟随马进开始,就已经成为必然了。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在生存面前,一切东西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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